军校爱情故事4
这个夜晚没有月亮,催春园里黑魖魖的,静默的树和石头,似乎他们都在黑暗中紧闭着嘴唇,大睁着眼睛。偶尔有夜风吹起,湖水在黑夜中泛着白光,我们走到那个湖边的时候,香儿突然一下紧紧搂住我,她以前从来没有如此主动地搂过我,只让我连哄带骗地抱过几次,这次的热情让我有点受宠若惊。我轻拍着她的背问:香儿,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呀?香儿没有说话,我却感觉到脖颈里一片清凉,她流泪了,我知道,她的眼泪全部滴到我的脖子里。我轻轻抱起她,往后退着走,她的腰很柔软。她松开我,从我怀里出来,将我的手握住,不停地揉捏,我们走到那个白色石柱搭建起来的小凉亭里,在石板长凳上坐下来。香儿似乎心里憋着一股悲伤,让我不敢轻易触碰,她浑身瘫软地伏在我的肩头,我问她:香儿,你怎么啦?香儿摇摇头,搂过我的脖子看着我,她的眸子在夜里清亮,我们互相凝视良久。 我想吻她,我在心里跟自己喊,这种喊声如波涛一样席卷过我身体每一个部分,每一个角落。我的喉结动了一下,我将自己的嘴唇一寸一寸地贴过去,越来越近,最后贴上去了,贴上了她的嘴唇。香儿却流泪了,她的眼泪汹涌而出,全部流到我和她的嘴唇缝隙里,我以为自己可能触动了她什么,想松开她,却感觉到她将我搂得很紧,使劲吻我,还有点笨,说实在的,她还不怎么会接吻。很久,我都不知道自己和香儿吻了多久,反正是我的唾沫都快干了,最后我们互相松开,喘了口气!香儿挂着眼泪看着我笑,她说:这是我的初吻,你信吗?我在心里说其实这是个无所谓的问题,嘴上却说道:我信,我当然相信。她笑得更灿烂了,将整个身子都缩进我的怀里。她将眼泪全部擦到我胸前的衣服上,然后靠在我肩上开始絮絮地说:杜君,我跟你说,我没有父亲,他在我高三那年车祸死了,后来就剩下我和妈妈,母亲也没有再给我找个后爸,虽然经常有许多男人和母亲来往,但是母亲从不往家里领,不过还好,父亲给我们留下一笔足够生活的钱,刚才那个电话是母亲打过来的,她喝醉了,跟我说她今晚不回家了,我知道她又在别处过夜了。 我搂紧香儿说道:这都是你母亲自己的事,你不要操心太多。 可我觉得她对不起我爸爸!父亲以前最疼我了,死的时候让我照顾好妈妈,我为了让母亲开心,几乎事事都顺着她的意,我整天在母亲开开心心的样子,为的就是不让她觉得为难,可母亲现在……香儿说着就低下头去,不再说了,她将自己的手指把玩着。我捉过她的手,认真地说道:你太善良了,现在我算是明白你说你是为了别人快乐而努力使自己快乐的人,其实你并不开心。香儿听了将头勾得更低,说道:你是对的,我经常梦见我爸爸,梦见他走过来又走过去,似乎有很多牵挂,又有很多无奈……这个夜晚,怀里的香儿让我心疼无比! 当这点点滴滴的往事都郁结在我的心头,我惊觉我的离开是多么沉重,远没我想象的那么轻松潇洒,我原以为自己会非常潇洒,非常酷地离开这个鬼地方,但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,我无比心慌。我不知道该如何告诉香儿,我要离开这个地方了,严酷的现实将隔断我和她的世界,我们将各自拥有一片天空。香儿曾经跟我说过她最无法承受的就是离开,这让她会感觉到与父亲离开相似的悲痛,我不好启口,我甚至不能为了香儿而留在这里,我问我自己有多爱香儿,如果真的很爱,那么我应该能为她留下来,但是我没有做到。或许我不爱,或许我爱,但我爱得不够,太不够了。我终究是要愧对一个人的,但愿这个人是我自己。 虽然我和香儿的恋爱才闪电般地走过两个月,但是她几乎将什么都快给我了,我的眼前总是闪烁着她美丽的身体,我眷恋,我爱恋,但我终究是要走的,我只能在深夜里抱着被子泪水涟涟,眼前不可遏制地闪现出那个如梦幻般空洞华美而零乱的下午,最后所有的图像都凝固在一张皱巴巴的床单之上,床单在午后的阳光之下极其苍白。<br>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,秋日爽朗的阳光白耀耀地在这个世界到处乱晃。香儿说她母亲不在家,拉着我上她家。我们俩在街上乱窜,小跑着横过马路,倒了好几趟公共汽车,终于满头大汗地到了她家门口。进屋的时候,香儿不无得意地翘起脸跟我说:我很会做饭的,我妈特爱吃。说完,香儿就系上围裙进厨房去了,而我坐在客厅里,身体里有点躁动的东西一直在烦扰着我。房间里只有我和香儿两个人,我的目光不时地从客厅落到卧室里的一张床上,我漫无边际地想着一切,把一切能想到的都想过一遍了,这让我更加烦躁不已。等香儿将饭菜从厨房里端出来的时候,我才稍微收敛了一下神思,可我一边拔着饭,眼睛却落在香儿的身上舍不得移开。香儿察觉了,莞尔一笑,问道:好吃吗?我说:好吃!可是这顿饭我吃得实在是心不在焉,根本就不知饭菜何味,心思全被男女独处的氛围给牵到别的地方了。等香儿收拾好碗筷,她走进卧室里,我也跟着走了进去。 很自然,完全没有所谓的铺垫渲染,我和香儿抱着就滚倒在她那张小床之上,我的手慢慢地将香儿像玉藕样地剥离出来,她的身子很光滑,当我的手触及到她的腰带时,她没有阻挡我,只是眉头稍微皱着,嘴里喃喃道:不可以,我们还不可以。当时我有点眩晕,呼吸很粗重,可是我听到她说不可以,就使劲甩了甩头,清醒一下,手就停住,开始往上走!我不知道,我的手为什么没有依照人性原始的欲望往下坠落,我后来想过这个问题,可能是因为香儿是让我怜爱无比的,我不是退缩和胆怯,我只是觉得不合时宜,至少那个时候是非常不合适的。我就那样和香儿拥抱着亲吻,等一切都平息下来的时候,香儿抱着身子坐在床上,她突然问了我一句:杜君,够不够?我怔了一下,旋即拍着她的小脸道:按照一个正常男人的生理逻辑,这当然是不够的,但是从情感角度来说,我已经很满足了,我不能奢望不了太多,是吗?香儿笑着搂住我道:你真会说话。我就笑!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软绵绵地照到床上,床单皱成一团小花,苍白得美丽无暇。 直到夜幕降临之时,我才急急地往学校赶,坐在公交车上,穿梭而过这座城市霓虹灯闪烁的夜市,我一直回味和香儿在床上亲吻的那一幕,这并没有让我感到多少欲望的东西,只让我感到自己和香儿相当亲密,那种肌肤相亲的感觉确实让我对这份爱情感到塌实,多多少少带点未来的味道! 当我把这一切都像放电影般地在脑海里放映一遍时,我一个人落寞地坐在窗前,看着窗外的一棵树上落下一片枯黄的叶子。人都只是一片叶子!我在心底重新念叨起这句话,可能这句话对我意味着什么,才使我不停地想起,不停地在嘴中念起。 这个时候,香山的枫叶也该是漫山红遍了!明天是个周末,我想是我该去的时候,这次带着一种凝重的纪念意味,纪念总是隐杂着一丝的忧伤,所以我还是提不起多大兴趣来,但终归是要去的,就算不为我自己,也要为香儿去一次。好!明天我要和香儿去爬香山,去象征性地为彼此摘一片火红的枫叶,犹如摘下一片思念,但是能保存多久,难道会像标本一样保存很久?就算那样能保存很久,但已经失去意义,因为那已经风干了,不再具有鲜活的气息,只有躯壳或者清晰的曾经深爱的脉络而已,这会给我们留下什么。我们一无所有!或许我和香儿的爱情在我离开之后,也会成为标本一具,被谁夹在哪本书中,很多年都忘记将书打开,我们只会将现实一页一页地翻开! 香山,红枫漫野!我和香儿专挑那种很少人走的小道,往上爬。香儿问我:你今天怎么不带画板来?这么好的风景,你难道不想写生。我笑,有点苦味溢在嘴角,今天是为了离别而来,那些忧伤的成分总在我心里滋扰,我不好回答这个问题,香儿就嘟着嘴说:你就知道傻笑。 在那片枫林中,香儿靠着一棵树干坐下来歇息,揉着脚踝说:香山真是难爬,我脚酸死了。我蹲在她面前,认真地注视着她,她的额角有细密的汗珠,我抬手替她轻轻拭去,我想是告诉她的时候了,或许她远不会像我想象中的那么悲伤,或许我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。香儿抱起双腿,将头轻轻搁在膝盖上,她幽幽地说:杜君,我们能够长久在一起吗?我经常担心这个。这句话一下子就击中我的胸口,触动我敏感的神经,这让悲伤立即就从心底深处涌上来,让我差点就不能自持。我咬了一下嘴唇,慢慢地说道:香儿,我跟你说实话,我要离开这所学校了。 香儿抬头定定地看着我,我低头看见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,她的呼吸声掠过我的耳朵,良久,她吐出一句话;杜君,你别逗我好吗?你是说你要离开学校一段时间,去部队实习吗? 香儿,我没有逗你,我是说我要退学离开这里,退学报告已经交上去,过个把月就能批下来,那时我就真的要走了。我低着脑袋,手里轻捻着一片落叶。 你为什么要退学?难道你没想过我还在这里吗?杜君。 我想过,可是我在这已经呆不下去了,我感到窒息,我要去画画,我要考美院,我觉得不能在浪费时间了,这里根本不适合我。香儿,我想你能理解我的。我抓住香儿的手说。 理想!你就知道你的理想,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吗?我的理想就是和你长久地呆在一起,我没有别的理想,可现在你还是和我父亲一样,要离开我。香儿眼泪汪汪地说道,一下子甩掉我的手。 不!这和你父亲不一样的,我没有死掉,我还活着,我还在另外一个地方想着你。我冲香儿嚷道。 这是一样的,你也是从我的世界里逃逸掉了,留给我什么,还不就是那些空气般的回忆吗?你会想我,我父亲还在天堂想我呢,这是一样的,反正都是从我生活里抽身而走,我受不了!杜君,我告诉你,我的理想就是和你长久在一起,我跟你说过,不要跟我提离开,这让我泛起同样的悲伤,你怎么就不可怜可怜我?杜君,你怎么能这个样子。香儿说着一下推开我,转身朝山下奔去。我愣愣地看着香儿飞奔而去的身影,但是在不远处,她突然摔倒了,我看着她的身子突然一下扑倒在地,如一只飞蛾一样突然一下扑跌在地。 我追过去,扶起香儿,幸好,只是擦破块皮,我问她:疼吗?香儿冷冷地看着我,摇头,过会又问我:你退学去哪?什么时候走? 大概是回家吧!具体什么时候还不清楚,算了,到时你别送我。免得我和你一样难受。 我不会去送你的!香儿捂着脸说。 嗯……我应道,扶着香儿慢慢地走下香山,路中我摘了一片心形的枫叶,给香儿。香儿接过细细端详了一番,咧嘴笑了一下,可能香儿笑得有点苦涩,她随手将那枚红枫扔了出去! 我看着那枚枫叶犹如我们的爱情一样在山风中渐渐飘落,落入树林,无可寻找……… 一个月就在我不停地伤怀感慨中逝去,自从那次和香儿从香山回来之后,我和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,其实我很想她,可是每当我拿起电话,拨得就剩下最后一个数字,我又怅然地放下电话,我们即将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,我不该打扰她了。我也多么地希望她能打电话过来,我不想一个电话能说明什么,只希望一个电话能说明香儿生活得比较好,或许爱情在生活中不是那么重要的,或许香儿早就从悲伤中走了出来,但愿如此,我真的很希望她能告诉我一点。每次宿舍里的电话铃响起,我的心就收缩起来,神经质地第一个抢着接过电话,我希望那是香儿打来的,可每次不是找宿舍其他同学的,就是别人找我的,就不是香儿打过来,这让我沮丧无比。尚宇华则笑话我道:杜君呀,这样下去,你可会得心脏病的。我不置可否地一笑置之。 这段时间,我实实在在地思考了一下我离开之后的退路。我十二分不情愿回到家乡去,那让我过于羞愧。虽然我很清楚面子是个很虚荣的东西,但是我还是不敢捅破这层虚荣的薄纸,维持这份虚荣犹如维持我的自尊一样重要,我想起“无颜见江东父老”这句话,我自己大概也属于这种情况,如果回到家乡,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去见那些亲朋好友,他们曾经满怀期待地把我送出来,而我现在则是丢盔弃甲地回去了,这些想法不停地在内心缠绕着我。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,我实在不愿回到家中看到父亲那张脸,他对我的退学回家肯定没什么好态度,脸色肯定不会好看,说不定,现在就为这事在家中和母亲吵架。当把这一切都理清的时候,我决定留在北京,租间房子,专心画画,如果能找份工作,能挣点糊口的钱就行了。我想我不混出个头来,我是不愿回家面对他们的,我必须歇力维护我脆弱的自尊心。当天晚上,我打电话回家,把我为什么退学和我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跟父母说了,母亲不怎么同意,说:孩子,那我怎么能放心。最后父亲接过电话说:“既然你这样想,那你就留在北京,自己好好干吧,年轻人是不能围着屋前屋后转的,但是你要记住这次教训,以后不能太任性了,我明天就往你帐号上打点钱过去,不要太把钱放在心上,如果你真考上美院了,那才叫好,你自己努力吧!儿子,我也就能为你做这么多了。”父亲说完,这事就定下来了,我十分感激父亲对我的理解,这让我的离开轻松不少,至少对父母他们没有太多的包袱,虽然是有点愧疚,担不是很沉重的,只是一种抱歉的感情而已。这个早晨,天空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,几棵青松都被积雪压折了枝头。同学们集合站队带走的时候,我站在宿舍的窗户口,透过玻璃看见他们的帽檐上,军装上都飘满了雪花,那支队伍里面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,我的军装被我叠得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,和军被放在一起,有点像遗物一样摆设。我摸着下巴,倚在窗口望着天空出神,问自己:到底哪里有一块天属于我的?这时教导员进来,他递给我那份已经被批准了的退学报告,说道:杜君,这两天你把手续办一下,后天你就可以走了。我看着退学报告上那个红红印章,呐呐地说道:嗯,终于要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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