：[原创]长恨歌（下）-熄灯号响起

哈★斯 发表于 2006-1-7 09:38:39

：[原创]长恨歌（下）

三　　纠缠 
 
　　大二的暑假时，我独自一人坐火车去了湛江．他惊讶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我． 
 
 
 
　　＂夏天，你真的长大了．真漂亮！＂他的眼睛明亮． 
 
 
 
　　＂可是我长大了，你没有等着我！＂ 
 
 
 
他惊讶地看着我，或许是他一向以为的怯生生的女孩子，居然可以这样直接地说出这样的话来． 
 
 
 
　　＂夏天，不要这样！＂ 
 
 
 
　我不再说话，只是看着他．他还是记忆中的样子，多了些沉静罢了． 
 
 
 
　　他带我回家，见那个抢占先机的女子．她是那样的优雅，那样地美丽．她看着我笑，＂早听说你是个天才少女，今天一见果然是与众不同的！＂ 
 
 
 
　　我不说话，她不知道我是多么平凡的女子，只是因为有了江林，让我那么恐慌，让我不得不去追赶时间． 
 
 
 
　　在湛江停留了三天，江林带我去看大海．＂为什么你不可以爱我？＂我问他． 
 
 
 
　　＂你说什么？＂他大声地问，或许当时的海浪声音真是太大了，我不再说话． 
 
 
 
　　走的前一个晚上，我坚持要住酒店．在窗帘绵延的房间里．我低声地问：＂如果你离婚了，我可不可以嫁给你！＂目光纠缠． 
 
 
 
　　他怔怔地看着我．＂夏天，不要傻了！＂ 
 
 
 
　　＂那你要了我吧！＂我说，感觉自己像是在绝望中盛放的花朵，每一寸皮肤都在快速地绽放．发出绝望的声音． 
 
 
 
　　＂夏天，　你不要毁了我．我不想改变什么，你还有大好的前途！＂他还是很平静，只是眼神中有了慌乱不看我的眼睛． 
 
 
 
　　＂请你成全我．这是我的决定！＂ 
 
 
 
　　＂夏天，这不可能．＂他想夺路而逃．窗外的海风吹得正劲． 
 
 
 
　　＂绝望就是深刻的得不到的救赎．你束缚了我，江林，年少时候的阴影将跟随着我．江林，我得不到救赎，你明白吗？你不明白，爱情，是一个人的事情，原来＂我哭起来，第二次在这个男人面前哭． 
 
 
 
　　他抱住我，轻轻地拍打．＂不要毁了我．许多事情都错过了．只能够怪时间地点不对．＂然后放开我，决然地离开酒店．这一夜，我坐在地板上，奢华地一个人舞蹈，歌颂着绝望． 
 
 
 
　　在阳光灿烂的机场，我们默默地走着，我再次问他：“如果你离婚了，我可不可以嫁给你！”他还是呆呆地看我，然后沉静地说：“可以！” 
 
 
 
　　这时候我１７岁，他３０岁。我们第一次长时间分别之后的见面。绝望蔓延到找不到出口。 
 
 
 
四　　　日子 
 
 
 
　　从湛江回来的时候，有人说：“夏天，我喜欢你！”我只是笑笑，我太小不适合恋爱，我这样跟那个人说。他只是摇头。“你的心里有最深刻的绝望吗？”他问我。我突然一惊，疑惑地看着他。“你没有是不是？所以你不明白我的感受。你不断地跳级，我就不断地努力，企图跟上你的步伐！企图追赶上时间，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。”他诉说得很平静。我的心突然疼痛起来：他也在追赶着时间，并且是为了我。然后我成了他的女朋友。我想：我是一定无望的了，江林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另一个人，睡觉吃饭都是　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。而我至少可以成全另一个人的梦想。 
 
 
 
　　我开始剔除一切关于江林的记忆。那些关于他的东西都锁起来不敢再去触碰。开始满世界地乱走，一路上，云南、新疆、华山......等等。从来不告诉别人我要做什么，只是一直行走，行走，本就一种绝望的状态，有时候甚至想着要是死在某个风景旖旎的地方那该多好。那样一切的一切都结束。只是在一段时间之后，我还是要想起江林来。与那个说爱我的人已经是山高水长了。一个人飘荡，没有了目标。这就是日子。被人残废掉了梦想的日子。 
 
 
 
　　五、网络是一根看不见的线，连接不可能的相逢 
 
 
 
　　大学毕业的时候，父母要我继续上，去考研。我再次与父母争吵，我连保送的研究生资格都不要，我何必要去考。 
 
 
 
　　“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，夏天，你到底想要怎么样？”妈妈说，我的眼泪流下来。我想要的我再也得不到，我怎么跟妈妈他们说。 
 
 
 
　　我在经历了四年的沉寂之后，开始在湛江找工作，和他在同一个城市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，只是不敢再去找他，因为他说过：“夏天你有毁灭性，不要毁了我　，现在就是我所要的平静！”我展转地知道他的电子邮箱，然后开始给他发电子邮件，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给他发。我了解他，甚至他手上的每个指纹，于是他开始跟我谈许多，大多是跟妻子在一起的苦恼，有时候是公司的事情。偶尔也会聊起我来。我觉得自己像是躲在角落里的鬼，无声无息。 
 
 
 
　　有时候，他会偶尔地说起：“虹，觉得你跟夏天很像，跟她一样聪明，敏捷，锐利，沉静。还一样固执！” 
 
 
 
　“你爱那个叫夏天的女孩吗？”我试探着问他。 
 
 
 
“爱？不知道。现在来说一切都是多余。有时候有些事情你连想都不能够想。错过了就是错过了。”他回信息过来，我在这端静默地看着。多么难过的一种姿态啊。他说不爱或者爱都可以让我解脱，可是他说的是不知道。于是他就像是捆绑在我心脏上的钢丝，锈迹斑斑地深深勒着，一碰就会痛得不得了。这就是深刻的折磨。 
 
 
 
　　于是终于还是忍受不了，再度出走，连网络上都与他断了消息。有时候站在人群里的时候，我甚至幻想要是能够遭遇一场车祸，或者突然失去记忆，忘记了所有那该有多么好。　 
 
 
 
　　我的青春是一场无声的溃烂，开得太早太纵情。 
 
 
 
六　　最后　　错过 
 
 
 
　　２４岁的时候，感觉到自己即将苍老，于是在苏州停留了下来。这个跟时尚沾不上边的城市里，有大把大把的栀子花，像我年少时的故乡。姐姐的女儿已经两岁，有漆黑的头发，明亮的眼睛，偶尔会从网络上传照片过来。我会认真地看。但是我跟江林去的所有地方，我都不敢再去，那是一个疼痛的烙印。 
 
 
 
　　某次给姐姐电话的时候，姐姐说这些年，都有江林寄的信，在家里，她都收了起来，一直忘记在联系的时候告诉我，前几天去收拾屋子的时候，突然看见了。还有好几份生日礼物呢。我默默地在这边，尽量地让自己平静，然后对姐姐说：“给我寄过来吧！” 
 
 
 
　　五月的苏州，温润的阳光里，我看见那些字迹，熟悉得如自己的掌纹，２１岁的生日卡一张卡片里。他说：夏天，我离婚了。始终我跟她就是不适合的。夏天你还在那里么？２２岁的生日卡里：我等着你，可是你在哪里？我的夏天，想得起第一次看见你的样子，黝黑的眼睛那样地发亮，神情沉静，你那样倔强地站在那里，像栀子花的味道。２３岁的生日卡上写着：夏天，你还哪里吗？我想或许我是注定等不到你的了。２４岁的生日卡上写着：夏天，我知道我错过了。希望你能够快乐。 
 
 
 
　　我看的时候，眼泪都留不出来，感觉不到难过。只是觉得形神离散了一般。 
 
 
 
　　晚上，上网去那个我跟他都爱去的ＢＢＳ，那里有他写的帖子，很长，很长，一向不写帖子的他写得很长。 
 
 
 
　　“那个女孩子的沉静聪慧倔强都让我心疼，我想给她所有的快乐。只是她那样小，我跟女友也有约在先。我开始混乱，于是我想到离开，离开这个女孩子，尽管我知道这样很难过。我跟他说我要离开的时候，她没有难过，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，我很难过，或者如果她叫我不要离开，或者她透露一点她不想我离开，可能我就真的离不开了。再后来她突然地出现，　突然地说爱我。那样地痛。不忍心去看她的眼睛。怕一看整个世界就颠覆。伤害了所有的人。我，妻子还有这个幼小的女孩子。后来还是跟妻子离婚了，我知道一半是因为我跟妻子确实不是能够和睦相处的人，她是那种精明的女子，活得世故，而我则是想平淡生活的男人；二则是为了夏天，因为我知道那个小东西是那样的倔强固执，那样地让我心疼。然后一张一张的卡片寄出去，我等待着一种回答，一种幸福到来的迹象，可是什么都没有，空无一人。或许她是强大的，年轻的时候总是可以轻易地忘记很多。或许我不应该再等待，等待的结果或许只是再勾起她的一些阴影罢了。家人催促着我尽快地结婚，催促着，父母那双眼睛真的不忍心再看下去。可是我的夏天，她不在了，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一般。于是匆匆地相亲，然后恋爱，然后等待夏天，然后迟迟不结婚。然后迎来的父母的幽怨，那个不知道我心底绝望的平淡女孩受伤的眼神。于是我想或许有些东西我注定得不到吧，夏天现在应该是可以在阳光中笑的女子了吧，年轻的时候，总是可以肆虐地忘却的。即使倔强如她的女子。于是她２４岁生日那天我结婚了，再婚，与两另一个女人。只是还是会想起夏天明亮的眼睛来，即使在命悬一线的车祸中。她是一块烙印。有时候我在想，倘若当时她留我，或者当时我留下她在湛江，一切又会怎么样？只是我始终不知道答案，一切都回不去了。这个世界原本是这样，我们与之结婚的是一些人，爱的是另一些人罢了。我躲在这样的角落，默默地想念，写一些我内心的疼痛，不是我这个年龄的男人该有的忧伤。爱一个人，原本就是一个人的事情。看《大话西游》的时候，我总是反复地看周星驰说的经典台词，如果....怎么怎么样？看得内心潮湿。如果......我也在想，如果我们勇敢一点，如果我们彼此沟通，如果我们可以跨越一些障碍，如果......一切都来不及，一切都没有了答案。” 
 
 
 
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江林的内心，眼泪迅速地掉下来，打在键盘上，我知道再也回不去了，彼此都承受不了太多的变故了。于是感觉不到疼痛的我只能够发狠地敲打键盘： 
 
 
 
　　君生我未生，我生君已老，君怪我生迟，我恨君生早。相逢无相守，只怨时间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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